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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时期的后晋高祖石敬瑭石官家,放到中国古代皇帝圈子里绝对是个异类,我甚至怀疑此人可能是后世市场经济信奉者穿越回古代的产物。石敬瑭一生中只当了7年的中国皇帝(确切点说是中国北方皇帝,南方割据势力实际上不归他管),在此期间他的作为包括:

1.大减税。登基以前,百姓欠后唐官府的债务一律免除(你见过几个皇帝在刚上位急需用钱的情况下选择减税的?后世称为忠厚老好人的刘备,初掌蜀地大权后的做法是发行值百大钱,也就是人为制造通货膨胀,变相增税):

丁亥,制:「天福元年已前,諸道州府應系殘欠租稅,並特除免.....昨者,行至鄭州滎陽縣界,路旁見有蟲食及旱損桑麥處,委所司差人檢覆,量與蠲免租稅。河陽管內酒戶百姓,應欠天福元年閏十一月二十五日已前,不敷年額曲錢,並放。」——《旧五代史》

2.在部分地区开放私盐,百姓只需按家产交纳少量盐税钱即可自行制造、贩卖私盐;暂不开放私盐的地区也降低了官盐的价格(在之前的后唐,以及之后的后汉、后周,百姓贩卖私盐均属重罪,郭威曾规定未经官府许可自行煮盐者满一斤即处死):

晋高祖天福元年十一月九日即位制曰:盐麴之利,军府所资,傥不便於人户。宜别从於条制所期,济众无患妨公。在京盐价,元是官场出粜,自今後并不禁断,一任人户取便粜易。仍下泰原府更不得开场粜货,其曲每斤与减价钱三十文。——王钦若《册府元龟》

3.减少对民间经济活动的干预,批准“农具自行铸造”(显然,这说明之前的后唐时期,金属加工业是被官府垄断的):

天下農器,並許百姓自鑄造。亡命山澤者,招喚歸業;百日不出者,復罪如初。——《旧五代史》

4.陪着笑脸以“百姓生活困难”为理由,拖欠约好给契丹人的礼金。每年实际孝敬契丹干爹的钱仅相当于几个县的税赋,远低于宋朝岁币:

晉使者至契丹,契丹驕倨,多不遜語。使者還,以聞,朝野鹹以為恥,而帝事之曾無倦意,以是終帝之世,與契丹無隙。然所輸金帛不過數縣租賦,往往托以民困,不能滿數。其後契丹主屢止帝上表稱臣,但令為書稱「兒皇帝」,如家人禮。————《资治通鉴》

5.面对减税后中央财政收入的减少,用极度压缩支出、省吃俭用的方法度过难关(古典自由主义者肯定知道,别说古代皇帝了,哪怕后世民主国家的总统也没几个真能狠下心压缩政府支出的)。

“旰食宵衣,礼贤从谏,慕黄、老之教,乐清净之风,以絁为衣,以麻为履”————《旧五代史》
【注:所谓“以絁(粗制绸布)为衣,以麻为履”自然是一种夸张的说辞,老石再穷酸也是一国之君,生活质量无论如何比普通平民高得多。但是,在石敬瑭统治期间,后晋朝廷没有大兴土木、奢侈浪费的记录,这是毫无疑问的】

还有一些小的闪光点包括:

(1)尊重私有产权,不贪老百姓挖的黄金,谁土地上挖出来的东西就归谁:

六月辛未朔,陳郡民王武穿地得黃金數餅,州牧取而貢之。帝曰:「宿藏之物,既非符寶,不合入官。」命付所獲之家。——《旧五代史》

(2)人道主义监狱改革,让官府出钱对染病的囚徒进行治疗,轻罪的予以假释,在家服刑。如果你觉得这没啥了不起,请自行阅读方苞《狱中杂记》看看大清康熙时代的监狱啥样:

丙午,詔:「天下刑獄系囚染疾者,宜差醫工治療,官中量給藥價。事輕者仍許家人看候,合杖者俟損日決遣。」——《旧五代史》

(3)在部下送礼时告诫其不要增加百姓负担(这也许只是政治表演,但无论如何起码说明石敬瑭吃相不难看,比某些公开宣称“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的货色强太多):

四月癸未朔,至鄭州。防禦使白景友進牲餼器皿,帝曰:「不出民力否?」景友曰:「臣畏陛下法,皆辦於己俸。」命收之。——《旧五代史》

毫不夸张的说,石敬瑭大概是“自秦以来,凡为帝王者皆贼也”(清代思想家唐甄语)这个群体里贼相最少的人物之一(也许没有之一),至于他老人家为何在今日网络群氓的口中被屡屡污名化,我只能说“韭菜崇镰症”患者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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