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诋毁岳飞主要有两个思路:一是岳飞自有取死之道,比如情商低、军阀化、被赵构忌惮诸如此类。在谈到这一条的时候大部分诋毁者会伪装成替岳飞抱不平的模样,比如同时痛骂赵宋的军事制度云云。二是岳飞即便不被金牌召回,也很难取得进一步的战果,攻破开封旧都,饮马黄河,更不用说恢复燕云,直捣黄龙了。
前面一条已经反驳过,再谈一谈岳飞有没有机会直捣黄龙。
先不提北宋末年,金人对宋人其实并没有建立压倒性优势,光是建康元年和绍兴七年之后的金国,其实都已经是天壤之别。《金史》记载:“宗翰死,宗磐、宗隽、挞懒湛溺富贵,人人有自为之心,宗干独立,不能如之何,时无宗弼,金之国势亦曰殆哉。”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是讲金天会十五年,也就是宋绍兴七年,完颜宗翰死后,女真宿将群龙无首,陷入争权夺利之中,金国国势是一年不如一年。其实早在绍兴四年,岳飞北伐,先是攻克郢州,接着兵锋直指襄阳,最后一度打到河南唐州、信阳。这一系列战斗,暴露出最大的问题就是:金人扶持的傀儡刘豫,根本不顶用。等到宗翰一死,伪齐立马被废掉。而这时候,支撑金国局势的就只剩下宗弼,也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金兀术。可惜金兀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在韩世忠、岳飞等名将面前,沦为经验宝宝,屡战屡败。但是在金国内部,却是大杀特杀,干掉了完颜希尹,连坐者数千人。之后金国将帅们就开启了一系列残酷的内斗,蒲庐虎(宗磐)、讹鲁观(宗隽)、挞懒、鹘懒、右丞相萧庆也相继被杀。
原本女真人吞辽灭宋的时候还猛将如云,但是到了岳飞北伐的时候,金国竟然全靠完颜宗弼四处救火,做个裱糊匠;重用的也是李成、孔彦舟、徐文之流。要知道,这些汉奸原本只是宋朝的溃兵流寇,作恶多端,真本事一分也无,被南宋各路剿匪军队逼得走投无路,被迫投靠金国。而原本依靠女真皇族带兵打仗的堂堂大金国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很显然,当时的金国已经是师老兵疲,不堪一战了!
在金国国内,女真贵族大规模地掠夺汉人的财富,横征暴敛;甚至连朝廷也都直接放起了高利贷,“回易贷缗,遍于诸路”。如果老百姓还不起高利贷,就必须得拿妻子儿女抵债。如果胆敢逃亡,全家连坐;要是有人敢藏匿逃亡者,也要被牵连,甚至连邻居也要被重罚。
因为这些残酷的法令,女真贵族们虽然能获得大量奴隶田产,但是也引发了境内百姓的强烈反抗,国境内义军群起,给金人本就不太稳固的统治基础造成沉重打击。直到几十年之后,都还有大批大批的金国农民起义军跑到了南宋来。 就比如那位最为鼎鼎大名的辛弃疾,原本就是出生在金国占领区的人物。金国扶持伪齐,本身就是为了安抚境内汉人,并作为和南宋的战略缓冲。等到废掉傀儡刘豫,很难不让辽汉百姓人人自危,进一步动摇了金国统治基础。
除了内忧,还有外患。早在金国建国之初,蒙古人就一直是金国北方边患。绍兴九年时,金国就有“遣万户湖沙虎伐蒙兀部,粮尽而还。蒙兀(即蒙古)追袭之,至上京之西北,大败其众于海岭”的记载。与此同时,在北宋末年被西军打残的西夏人,趁着折可求去世的机会,攻占府州;连一向软弱的高丽人都敢捋金国虎须,威胁女真人龙兴之地。可以说当时立国短短一二十年的女真人,已经众叛亲离,穷途末路。岳飞北伐,原本就很可能成功,直捣黄龙!而绍兴十年岳飞北伐的战果也证明了此点。如果宋军乘胜追击,甚至仅仅只是收复黄河以南的国土,与金国对峙于河岸,风雨飘摇的大金国很可能就会自己崩溃。
此时的金国状况,概括起来就几句话:敌主懦而将骄,兵寡而怯,又且离心,民怨而困,咸有异意。邻国延颈以窥隙,臣下侧目以观变。寇盗外起,亲戚内乱。加以昔之名王良将如粘罕、挞懒之徒,非被诛则病死,……内有羽毛零落之忧,外失刘豫藩篱之援。譬之有人自截其手足而复剖其腹心,欲求生也,不亦难乎!
一些庸人们,或者说是合理党们,永远只能以常理来判断局势。而却不明白,真正开创历史的风云人物们,所能做到的比他觉得演义夸张的事情,更要夸张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