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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NPR Throughline又播出了一期惊艳的节目,它介绍了一个广为人知的概念 — “雅利安人”(Aryan)的真实来源,而这个概念衍生了本期节目的两个故事。一个是100年前,1923年2月印度人Bhagat Singh Thind在美国最高法院诉讼中认为自己是“雅利安人”,所以自己是白人;第二个故事解释了为什么纳粹标志Swastika和佛教中的万福标志几乎一样。

在美国南北战争之前,美国只允许欧裔白人加入美国国籍;在南北战争之后,非裔黑人也可以加入美国国籍,但其他种族依然不能加入美国国籍。1923年,一个印度人Bhagat Singh Thind将美国移民局诉讼到美国最高法院,他作为一战美军退伍军人,十分希望加入美国国籍,但是因为他既不是白人也不是黑人,入籍申请被移民局驳回,因此,他一直上诉到美国最高法。他声称自己是白人,因为他来自印度北方,是印度最高种姓成员,该种姓被认定为“雅利安人”(Aryan),即所谓的“印欧人种”,因此他认为他属于白人。他的说法得到了所谓的“印欧语言理论”的支持。

有趣的是,到了100年后的2023年,“雅利安人”(Aryan)这个概念被认为是一个种族主义概念,而被历史抛弃。

16世纪,前往印度次大陆的欧洲航海者开始注意到印度语、伊朗语和欧洲语言之间的诸多相似之处。早在1583年,英国耶稣会传教士和学者Thomas Stephens在一封家书中提到了印度语言与希腊语和拉丁语之间的相似之处。在随后的数百年,越来越多的语言学证据支持印欧语系的概念,即世界上46%的人口使用印欧语系语言,包括英语、印度语、西班牙语、孟加拉语、法语、俄语、葡萄牙语、德语等等。但实际上,印欧语系是一个语言学概念,而不是一个地理学概念。

“雅利安人”严格的人种定义是指印度西北部的一支族群。在梵文经典古印度诗歌集《梨俱吠陀》中,这一词被用于指称“贵族阶层”。在没有遗传学、并且信息不发达的19世纪,由于对于梵文和佛经的误解,德国最早的种族主义学者、也是印度研究学者Friedrich Max Müller根据《梨俱吠陀》编造了现代广为流传的雅利安人的概念:他认为一支金发且肤色苍白的北欧“雅利安人”从北欧出发,征服了世界各处,而创始了各大文明。在此之后,他们和各地当地人种通婚混血,从而形成了印度北部雅利安人部落。而后纳粹理论鼻祖、法国学者Le Comte de Gobineau和德国学者Houston Stewart Chamberlain对雅利安人这一概念进行了扩大。

二十世纪初,纳粹德国把上述学者提出的雅利安人概念进行了具体化,他们把雅利安人称为优等民族(Herrenrasse)。他们认为德国人是血统最纯正的北欧民族之一,而对其它种族(尤其是犹太人和吉普赛人)施行歧视、征服和灭绝策略。纳粹党通过种族清洗,把德国国内剩下来的、优秀的人口冠上“雅利安人”一名。这群人就是希特勒口中的优秀种族。在此过程中,纳粹党员常常改变“雅利安”本义,在优生学之外,更常用“雅利安”一词指称“纯粹的德国人”,从而达到歧视其它人种比如拉丁人、斯拉夫人的目的。

有趣的是,“雅利安”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历史、地理或人类学概念,更没有人种和遗传学证据,而只是一个模糊的语言学概念。为了“证明”雅利安的真实存在,德国纳粹党支持了一系列考古学、人类学的研究,包括去西藏寻找雅利安人的遗迹。纳粹声称印度的早期雅利安人就是最初入侵的白人,而印度教、佛教、耆那教等宗教中被视为神圣和吉祥好运的万福标志,被德国作家Guido von List认为是独有的雅利安符号。纳粹党的精神领袖Alfred Rosenberg于是决定将该标志旋转45度,作为纳粹党的标志。希特勒1933年成为德国总理后,纳粹党旗即与德国国旗共同悬挂,1935年9月15日经微调的党旗更被用作纳粹德国的国旗。

然而更有意思的是,美国最高法院最终判决Bhagat Singh Thind不能加入美国国籍。这是因为,美国最高法院指出,雅利安不是一个人种概念,而是一个语言概念,没有客观的考古学或人类学证据证明雅利安人的真实存在。因此,Bhagat Singh Thind的诉讼被驳回。但极具讽刺意味的是,美国最高法院引用了非常科学的客观证据指出纳粹党所谓的雅利安人并不存在,但是他们的目的却和试图证明雅利安存在的德国纳粹一样,都是为了种族主义目的。美国最高法院不希望有其他非白人人种试图声称自己是“雅利安人”从而获得资格加入美国国籍。

这个故事以Bhagat Singh Thind于1936年加入美国国籍,并迎娶了一个美国白人夫人而告终。1935年美国国会通过法案,允许为美国出征过的退伍军人加入美国国籍。Bhagat Singh Thind的人生十分成功,他获得了UC Berkeley的PhD,并成为了著名作家、演讲家和神学家,最终于1967年在洛杉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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